第七十九章 新婚

慕容厲在玉喉關一共呆了三個半月,送了七次信。以前也沒這麼頻繁,香香是真不知道,他特意弄了一個信使,半個月準時來回一次,一天都不帶遲誤的。

郭田和郭陳氏看得又好氣又好笑,每次郭陽一問:「二姐呢?」

夫婦二人總是忍著笑:「作功課呢……」

香香本就沒有讀過多少書,那點字寫幾句話什麼的就夠勉強了。他還要求每封五百,搞得現在她一看到信使就頭皮發麻。

慕容厲後來倒是不常抄情詩了,會寫一些邊關的風月,有一次還繪了一副圖給她。不過為了不外泄軍情,上面沒有具體的地形、甚至變動了山脈,只是白狼河封凍,雄鷹高飛。

香香一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的邊塞景色,倒是看了好一陣。說不嚮往,當然是假的。不過婦道人家,生在這樣的世道,想要走走看看也是不能了。

如同沒有翅膀的鷹,空有雄心。

也不是不遺撼的。

三個半月之後,正值三月十五。香香正在家裡愁。

現在的郭家可謂是紅極一時,每個人都知道這裡將要出一位王妃了。且都知道巽王爺對王妃著實是情深意重。每月兩回書信來往是雷打不動的。

三月三的時候,花燈夜市還改在外面的平柳壩舉行了。整個縣城的少女們幾乎都來了,說是沾點王妃的貴氣。小萱萱還偷溜出去玩了,回來時給香香帶了一盞荷花燈。

這天下午,香香就像等別一隻靴子落地一樣,忐忑不安地等著信使。

然而信使沒有來,香香有些狐疑,這可不像慕容厲的作風。他是你說土豆好吃,他就能讓你吃一輩子土豆的那種人。

一夜沒睡好,第二天,香香還沒起,外面就有人敲門。郭陳氏進來,先幫她給兒子穿衣服。香香自己給小萱萱穿。小萱萱要先穿,她呆不住,穿好衣服就要出去玩。

相比之下,弟弟卻安靜許多,一般連哭也不哭的。

香香邊穿衣服邊問:「娘,外面誰在敲門?這大清早的。」

郭陳氏說:「王爺送了聘禮來,你趕緊穿好衣服過去看看吧。」

香香張了張嘴,郭陳氏看她,輕聲說:「兒啊,這些年你在王府,就算表面風光,暗裡應也受了不少委屈。爹娘知道你是個懂事的。這王府不進也進了,如今孩子也有兩個了……」

「娘,我知道的。我沒有受什麼委屈。」香香不讓她說下去,先把萱萱放下床,讓乳母帶她去洗臉。自己穿戴整齊,去到外間。令支縣是個小縣城,慕容厲下聘的隊伍就顯得可真夠長的。

那一箱一箱,流水似的。

郭田出去,跟媒婆說話。這算是正經的三媒六證了,當然比上次要複雜得多。好在這些天郭田跟郭陳氏也在極力給香香打陪嫁的傢具什麼的。以前有備過,但香香是作妾,也用不著。

這次能用了吧,那些東西也配不上王妃的身份啊。當然只有另外打了。

這些事情真要忙起來,三個半月都算是倉促的。這倒也幸好慕容厲去了玉喉關了,要是他不去,估計以那樣的性子,立刻就要來接人。

箱子裹著紅綾,一箱一箱地抬進郭家。一份是朝廷出的,聘娶王妃的基本聘禮。另一份是巽王府出,管珏打點的,是個錦上添花的意思。不過這次的花添得有點多。

香香打開箱籠,裡面有為她量身裁製的衣裳,一件一件,全是王妃的服飾。頭面首飾更是不計其數。

香香嘆了口氣,想著這個人,也不知道現在到哪裡了。

慕容厲第一時間是回晉陽城,正式娶妃,是個極為複雜的過程。不是他跑到令支縣將人接進府里就禮成的。慕容厲雖然不耐煩這些瑣碎小事,但是既然答應要明媒正娶,當然還是依禮來才好。

他將玉喉關的情況上報慕容博,兩個人又擬定了年輕的將領,跟周抑商量著換了些新血。周抑雖然之前站錯隊,但是他有個始終堅定不移的兒子。而且胡人入侵之後,他第一時間保護燕王、慕容厲和舒妃藏身於漁陽。這份功勞還是不小的。是以依舊當著他的太尉,未受牽連。

巽王府里張燈結綵,慕容厲居然也沒嫌煩,由著管珏大肆操辦。端木正揚還在府中,慕容厲不想摻和他跟藍釉的事。端木不是個喜歡久居客處的人,現在這樣……估摸著也是想帶藍釉母子離開。

藍釉就是不想自己的兒子每天練劍九個時辰,然後滿世界到處找人比劍。在她看來那簡直就是白痴。丈夫是白痴就夠了,兒子絕不能再白痴了。

端木正揚覺得那就是端木家族的生活,自己從小也是這樣長大,哪裡白痴了?!

慕容厲由著他們鬧,他在洗劍閣的梧桐樹下刨了一壇酒。是李子酒,已經極為香醇。

釀酒的人,馬上也能回來了。

風過梧桐,款款報春。醇酒入喉,有種綿長美好的感覺。

酒樓里的酒和菜,新則新矣,奇亦奇哉,卻總是少了一種家的感覺。

慕容厲不知道端木正揚幾時帶走的藍釉母子,他在藍釉的聽風苑裡,找到一個錦盒、一封書信,是藍釉的筆跡。他緩慢地打開錦盒,裡面只有一對玉環。是最好的和田玉,玉質溫潤細膩、純潔乳白。慕容厲拆開信,藍釉更懶,只寫了寥寥兩行——我們走了,不喝你喜酒了。

慕容厲折好書信,想起十一年前,他對那個女子許諾——以後你就是我的王妃。

十一載之後,各攜良人。命運如草蛇灰線,伏延千里。

誰知後事如何?

三月二十二日,迎親的隊伍前往令支縣,一路吹吹打打,接巽王妃上花轎。令支縣照樣三天流水席,慕容厲騎著高頭大馬,身著巽王莽袍,行在隊伍最前方。身後不僅跟著香香的陪嫁,還有兩輛小車,裡面坐著小郡主和小王爺。

其他陪嫁都不值他看上一眼,唯有這倆,算是價值連城的陪嫁了吧?

周圍不斷有人賀喜,隊伍一路拋撒著喜糖、喜錢。爆竹聲聲、有銅鑼開道。香香一身鳳冠霞帔坐在轎子里,轎子每行一點,眼前喜帕末端的流蘇就微微晃動。

錦繡榮華如一夢。

回到晉陽城,王府里自然還有好一番熱鬧。香香拜完天地被送入洞房,還是不放心兩個孩子。幸而乳母崔氏還在,能幫著照看。

慕容厲沒喝多少酒,老子搞得這麼複雜是為了什麼?為了你們啊?!

恨不得一府賀客都滾。

大家倒是知道他的性子,沒敢纏他,早早就將他放進了洞房,自己喝自己的就行。

太子領頭,與眾同樂。這場婚宴,可謂是極盡熱鬧。

慕容厲進到洞房,依禮揭了紅蓋頭。那一天的香香穿著王妃的禮服,頭上的珍珠襯著面龐光潔生輝。慕容厲與她同飲交杯酒,只覺得酒未入腹,人已是先醉了。

等到喜娘們都退下,慕容厲親自為她摘頭飾。那頭飾華麗又笨重,他的手更笨。香香被扯痛了好幾次,終於忍不住道:「我自己來。」

頭飾摘下來,人彷彿整個輕鬆一截。

慕容厲將她抱到床上,洞房之夜,香香也只能由著他胡來。

慕容厲瘋狂了大半夜,香香都要散架了,他突然想起什麼,從柜子里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遞給香香。香香不解,打開一看,見是兩條玉……玉什麼?

她拿起來看看,玉絕對是好玉。慕容厲說:「陸敬希那老東西說,丈夫遠歸,一般會給妻子帶禮物。玉喉關的玉不錯,本王特地親自採的崑崙玉,喜不喜歡?」

香香嚅囁道:「喜……喜歡……」只是這形狀瞧著,怎麼越看越羞恥……她撫摸打量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問:「王爺,這……這到底是什麼……怎麼看著……」

慕容厲說:「玉勢啊,老子常年不在,你若忍不住想老子的時候,拿出來用用。」兩個老傢伙說送最實用又很獵奇的東西,顯得體貼又有驚喜。這算實用了吧?

香香手一抖,東西差點沒摔地上!!

……算了,唉,算了吧。

香香第一次作王妃,府里又沒有長輩,幾乎可謂是一竅不通。慕容厲是無所謂的——老子的女人,愛守禮不守禮,一竅不通又怎麼的?!

然而香香卻在新婚不久之後,既去太子府上,拜望了太子妃蘇菁。蘇菁覺得很奇怪,這個女子平時給她的印象,是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不讓別人注意到自己的樣子。

但是她對香香其實沒有一點惡感,相反還挺喜歡的。

這時候便將人迎進來,香香紅著臉,倒是向她請教當王妃應該學習的禮儀。平日里應該做些什麼。蘇菁覺得好笑,卻仍是一點一點都教給了她。

她聰明,學東西快。蘇菁也是閑著無趣,府里的姬妾雖多,哪裡又是能好好說話的?她常去,自己也聊解寂寞。

香香是真的在學以致用,以前不想引人注意,是因為她只是個小妾。她不需要奪目,只需要安安分分地為夫君生兒育女就好。可現在,自己是王妃了,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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