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只覺得右腳踝劇痛,還沒等反應過來,身體已經離地。慕容厲把她打橫抱起來,大步回到洗劍閣,那小王妃薜錦屏還在,見狀只是怯怯地退到陰影里,只希望就此隱形,讓他看不見自己。
慕容厲也不希望看見她,低頭查看香香的腳。薜錦屏手足無措,她在薜家,之前其實也就是個不受重視的庶女。生母在夫人面前說不上話,整日里都要看長姐薜鏡屏的臉色。
論教養和氣質,便沒有薜鏡屏那樣大方。而且到底年紀小,慕容厲又是個惡名在外的,難免便驚懼惶恐——當年溫家小姐被嚇瘋的情景,實在是太可怕了。
慕容厲見她獃獃的,吼道:「去叫人,你傻了?」
薜錦屏哆嗦了一下,眼淚順著小臉龐往下淌,她初來乍到,哪知道去什麼地方叫誰啊!還是碧珠看見慕容厲抱著香香回來,趕緊地就去找章文顯太醫了。
慕容厲粗糲的手揉過香香的足踝,香香痛得吸了一口氣,說:「她還小,王爺會嚇到她。」
慕容厲怒道:「本王沒有將她砍成兩段送給薜紹成那老狗,就算是給他面子了!」
薜錦屏像只又冷又餓的小獸,可憐兮兮的,卻又不知道往哪裡躲。
香香柔聲說:「向晚,去看看王妃的侍女們都在哪裡,趕緊接王妃回去。」
向晚答應一聲,對薜錦屏躬了躬身子:「王妃娘娘,奴婢帶您回您的院子去吧。」
薜錦屏含淚點頭,又看了香香一眼。香香看出那眼神還有內容,就問:「還有什麼事嗎?」
薜錦屏小聲問:「我……我還沒吃飽,粥我能帶走嗎?」
慕容厲簡直是額頭青筋爆起,香香在他怒吼之前,趕緊道:「涼了,一會兒我再做些送到娘娘的院子里。」
薜錦屏這才鬆了一口氣,走的時候像是避開什麼食人獸,以慕容厲為圓心,繞了個扇形。
章太醫過來,先看了看香香的腳,見並無大礙,便命人取了些冰,暫時冷敷。
慕容厲見太醫過來,仍準備出門,香香生怕他真去沛國公府鬧事,忙準備追出來,腳一落地,又是噝的一聲。慕容厲道:「傷了腳就歇著。」亂跑什麼?兩隻蹄子都追不上,只剩一隻了還能跟得上本王不成?
香香攥緊他的衣袖,輕聲說:「王爺,王妃年紀雖小,性子卻是極純良的。沛國公這樣做,一定有苦衷,您與薜家聯姻,本就是為了互為依靠,總不能因此結仇。」
慕容厲怒道:「多嘴!」
香香一驚,登時就鬆開他的衣袖,默默地低下了頭。是了,她不過是個侍妾,王爺與王妃之間的事,也是她能管得了的?
慕容厲見她不說話了,方才問:「女兒呢?」
香香見他不再提去沛國公府的事了,立時說:「乳母帶著,王爺是否要見見萱萱?」
慕容厲在她床邊坐下來,自己脫去鞋襪。香香想下床服侍他,他冷哼:「滾一邊去。」香香也習慣了他的壞脾氣,坐在床上,看他脫衣上床。知道這是今晚宿在這裡的意思了,雖然新婚之夜留宿姬妾之所,對王妃太過冷落。但是那樣的小女孩,香香也實在沒辦法開口讓慕容厲去跟她洞房花燭夜。
慕容厲當然更沒有這個意思了——還是個沒發育的孩子,要腰沒腰,要屁股沒屁股的。當老子變態啊?
他受傷這些時日,因知道局勢多變,還算是克制。現在傷勢好轉,能夠行動自如的時候,難免就有些積壓多日的衝動,顯得極為熱情。香香任他擁吻,這些日子他雖然沒有碰過她,卻總喜歡這樣深吻她。讓她僅僅從他的唇舌、他的指間,就能得到最極致的快樂。
那舌尖在口腔中遊走的時候,她問:「章太醫說……王爺可以了?」
慕容厲冰冷地說:「沒在他身上試過。」哪來那麼多話?什麼時候本王連跟侍妾親熱也要聽他的吩咐了?他臉大啊!
香香無語,怕他引發舊傷,只得順著他。
慕容厲折騰了大半夜仍不肯罷休,正使出十八般武藝,大逞威風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人輕聲道:「姐姐……姐姐?」
香香驚出一身冷汗,登時就推拒慕容厲。門外那聲音還在輕聲說:「姐姐你睡了嗎?我進來跟你一起睡好嗎?這裡晚上好黑,我一個人害怕……」
慕容厲簡直是氣得肝疼,怒喝:「老子把你腦袋剁了,你是不是就不用害怕了?!」
門外那聲音像是見了符咒的鬼魅,尖叫一聲,逃之夭夭了。
慕容厲埋頭繼續,心想也是恚怒——媽的,這叫什麼事!娶了個王妃回府,晚上來找老子的侍妾睡覺!牙齒磨得很響——薜紹成你這老狗!
第二天,他要上朝。香香雖然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卻還是早早地起來。腳還有點疼,但是沒有腫,可以勉強走路。
今天是府里下人給王妃見禮的日子。慕容厲早就起床離開了,香香連他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只怕他又跟沛國公鬧起來,派了個侍衛去找康王,若真有事,他勸一勸也好。
香香由碧珠和向晚、含露陪著,來到王府正廳。管珏昨日挨了三百棍,無論如何是起不來的。他手下的大管事陶意之暫時代他管事。香香站在一側,諸人一起等王妃過來。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王妃沒來。
大家都站不住了,這可兩個時辰過去了。
香香只得出了正廳,去王妃所住的繁星樓。進去一看,好傢夥,薜錦屏還睡著呢。口水濕了半個枕頭。香香哭笑不得,也不顧禮節了,徑自把她推醒:「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薜錦屏張開眼睛,一見是她,高興得不得了:「姐姐!我昨晚過來找你來著,結果王爺也在裡面,他好凶,我就沒敢進來。」
香香說:「您該起床了。府里下人們都等著給您賀喜呢。」
薜錦屏揉了揉眼睛:「我到天亮才剛睡著……」說罷,又小聲問:「王爺在嗎?」
香香說:「王爺早朝去了,不在府里。」
薜錦屏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去撿自己的衣服就要穿上。香香見那衣服俱都皺了,哪還能穿?忙又為她找衣服。她以前在薜府地位低,沒什麼貼心的丫頭。陪嫁過來的這幾個,俱都是以前的原配夫人房裡的人。一來眼高於頂,不把這庶出的二小姐瞧在眼裡,二來也欺她年幼,不太上心。如今嫁到了這巽王府,單看昨日王爺對她的態度,八成也是個不中用的虛名王妃了,更不把她的事放在心上了。
得知王爺一早就上朝去了,這幾個丫頭更是睡的睡,玩的玩,哪還管她出不出醜?
香香嘆了口氣,打開她陪嫁的箱籠,給她找了身端莊的衣裳。外面的丫頭這時候才進來,碧珠都看不下去了——你們還真敢由著我們夫人動手做這些事啊?
她過來輕聲說:「夫人,我來吧!」
香香倒是不介意,說:「沒事,你去準備水,給王妃梳洗。」
碧珠出去,幾個丫頭見她已經找齊衣裳,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幹什麼。
香香把薜錦屏從床上弄起來,換好了衣服,又拉她到妝台前,為她梳頭。找了跟衣服搭配的頭飾,戴在發間。丫頭們見她手腳麻利,還以為是府里的丫頭呢,也不以為意。
碧珠把水端進來,伺候薜錦屏梳洗之後,香香見她臉色不好,又為她少少地撲了點粉,這才說:「走吧,大家等得有些久了。」
薜錦屏很是歡快地拉著她的手,一齊來到正廳。
香香是侍妾,先向她敬茶致禮,薜錦屏身邊的丫頭這才明白,她竟然就是王爺身邊唯一的侍妾香夫人。薜錦屏見她雙膝跪地,忙不迭就扶起來,說:「姐姐別跪,別跪。」
香香讓她把茶喝了,她倒是趕緊一口氣全飲了,還被茶葉梗嗆住了。陶意之帶著下人過來見禮,薜錦屏完全沒有準備。大家也都迷惑——不發紅包啊?
女主人第一次見禮,好歹有點打賞意思意思也好啊!
香香也呆了,薜錦屏這門親事本就定得倉促,陪嫁是將她姐姐那份給她了,但是下人訓得實在是不怎麼樣。香香轉頭讓碧珠去洗劍閣,取些銀子過來。
她身上沒有多少銀子,但是作為王爺的侍妾,也是有位分的。朝廷每個月有一定的俸銀髮放下來。不多,一個月就二十幾兩吧。香香一直沒花,府里一切用度都是管珏供給的,幾乎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這些銀子就一直攢著。
她將銀子以薜錦屏的名義打賞給下人,總算是解了這場尷尬。
等到見禮完畢,香香這才去看管珏。對於管珏,她是非常歉疚的。昨天若不是她不小心摔了一下,管珏也不會再挨一頓板子,傷得這樣嚴重。
她要過來,薜錦屏就非要跟著她一起過來。她年紀小,沒那麼多心思。只是覺得香香姐姐真是好,跟她姐姐、姨娘、母親完全不一樣。香香就帶她一起到了管珏的住處。管珏還趴床上呢,慕容厲治軍習慣了,軍中那一群莽夫,打一頓第二天就滿血復活了。但管珏畢竟不是武人,沒有那麼強健的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