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迫宗貴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膝頭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不禁發出一聲慘叫倒退三步。清水為之一震,這才抽出血紅的木樁。
「看看你們做了什麼好事!」
宗貴的父親、站在後面的村迫宗秀破口大罵。
「竟然在眾目暌睽之下殺人!」
「爸爸,這傢伙在木樁刺入胸口之前就死了,我們沒有殺人。」
「明明就發出慘叫聲,手腳還不停的掙扎,誰說她早就死了?」
「所以才有問題。這傢伙早就死了,既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
「會不會是假死狀態?」田茂定市驚魂甫定。顫抖著說出心中的疑惑。穿著純白和服的老者顫巍巍的環視在場的眾人。「搞不好她只是看起來像是死了,其實……」
「不可能。」
敏夫當場推翻定市的假設。他神色自若的離開屍體,掏出手帕拭去手上的血跡,然後皺起眉頭將染威暗紅色的手帕丟在腳邊,點燃一根香煙。
「院長?」
「這傢伙是復活的屍體,早就已經死了。打從她踏進村子就不是活人,現在當然也是死人。」
「可是……」
「定市先生,廣也就是死在他們的手中。」
定市閉起雙眼,神情十分痛苦。
「這些復活的屍體從墓穴爬了出來,替村子裡帶來一連串的死亡。他們襲擊村民,吸取犧牲者的血液,導致患者失血過多而死。」
「可是屍體就在我們眼前……」
「那當然。」敏夫吐出一個煙圈。「民間傳說所描述的未必都是真的,他們畏懼陽光,屍體卻不會化成灰燼四處飛散。他們畏懼法器和符咒,鏡子卻照得出身影,也跟人類一樣有影子。與其稱呼他們是吸血鬼,還不如『復活的死屍』來得貼切。他們是自墓穴復甦的屍體。人稱屍鬼。」
「你能證明嗎?」一旁的結城發話。「證明桐敷夫人早就是個死人。」
敏夫聳聳肩。
「她已經變成這樣了。恐怕難以證明什麼;不過只要採集血液樣本,或許能印證我的說法。有興趣的人不妨試試看吧,只要將血液樣本放在顯微鏡下,就會發現這些傢伙沒有紅血球和白血球。」
不過,敏夫將煙頭丟在地上。
「你們不是已經確認過了嗎?就是因為發現她沒有心跳,才把她趕上舞台私刑伺候。難不成你們只是跟著別人瞎起鬨,還沒確定她有沒有心跳,就老實不客氣的朝著她丟石頭?」
「我沒丟。」
結城連忙替自己辯駁,然而敏夫的回答卻令人不寒而慄。
「在一旁觀看卻不加以阻止,一樣與兇手同罪。」
「可是在那種情況——」
「結城兄,話可不能這麼說。既然當時你並未出面阻止,現在就沒有資格譴責宗貴兄和清水兄。在場的其他人全都一樣,大家都有份。」
「沒錯!」清水朝著結城怒吼。「我們並沒有做錯。這個女的早就死了,我已經檢查過了,她根本沒有脈搏。而且她用的香水就跟我女兒房間里的香味一模一樣。」
「清水兄……」
「這傢伙殺了我女兒!」
撇了默然不語的結城一眼,敏夫又點燃了一根香煙。
「自從入夏以來。村子裡接二連三的死了很多人,所有的怪事都發生在兼正豪宅落成之後,難道不是嗎?」
「這……」
「所有的患者都死於失血休克所引發的多重器官衰竭,每一具屍體的頸部和手肘內側的靜脈血管都看得到類似蚊蟲叮咬的痕迹。」敏夫拉開自己的衣領,看著身旁的結城。「就像這樣。結城兄,你應該見過類似的傷痕吧?」
結城瞪大了雙眼,兩個小小的咬痕不偏不倚的並排在敏夫的頸部。
「這……」
敏夫聳聳肩,一派輕鬆的模樣。
「自從他們搬來之後,死亡就正式在村子裡蔓延開來。為了生存,屍鬼需要人類的血液,即使他們沒有心跳、沒有血壓、也沒有呼吸,大腦卻依然活著。」
「為什麼?」
「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們的動脈血和靜脈血都是鮮紅色的,意思是靜脈裡面流的也是動脈血。既然血壓為零,照理說血液中的成份應該會出現沉澱才對,事實卻並非如此。即使將屍鬼的血液樣本放在顯微鏡下面,也看不到任何血球,就算將倍率放至最大,頂多也只能看到顆粒狀的紅色斑點而已。放進試管觀察,血液也不會分離。而且只要持續與空氣接觸,就會維持鮮紅色。總歸一句話,他們的血液成份跟人類完全不一樣。」
「所以才必須吸血?」
「大概吧。他們的血液是活的。長期放置試管的話,會慢慢從鮮紅色變成暗紅色。可是只要注入人類的血清,又會恢複成鮮紅色。」
結城輕噫了一聲。
「心臟是屍鬼的要害,不過長針或是利刃發揮不了什麼作用。屍鬼的心臟不會跳動,傷害心臟也不會致他們於死。釘入木樁的用意就在於破壞他們的血管。所以屍鬼的要害有三個。第一就是徹底破壞心臟,要不就是尋找大概在從下往上數的第三根肋骨附近。這裡是大靜脈與大動脈的交會處。第三個要害在背部。肚臍的相對位置和脊椎骨的交會處,是下肢大靜脈和大動脈並行的地方。除了這三個要害之外,破壞頭部也是個方法,可以打爛他們的頭、或是把腦袋整個砍下來,讓大腦與身體分離。」
敏夫環視四周,嘴角浮現出嘲諷的笑容。
「大家好像都快吐出來了,不過這是消滅屍鬼的唯一方法。」
端詳每一張臉孔之後,敏夫吸了口氣。
「屍鬼會襲擊人類。遭到襲擊的人將成為新的屍鬼,即使復甦率不是百分之百,屍鬼的數量也正以驚人的速度成長。外場已經遭到屍鬼的侵襲了,不是我們消滅屍鬼,就是屍鬼消滅我們。」
「太誇張了吧。」
「誇張?最近有人見過到外地通勤的村民嗎?有人見過到村子裡上班的外地人嗎?」
眾人面面相視。
「大家有沒有想過,公所為什麼突然改在夜間營業?有人在白天的時候見過派出所新來的警員嗎?農會呢?郵局呢?為什麼一下子死了那麼多人?為什麼那麼多人突然搬遷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票陌生的外地人?」
「快……快去報警。」
聲音來自人牆的某處。
「報警?你該怎麼說?村子裡出現了太多吸血鬼,請警察替我們繩之以法?」
敏夫冷笑數聲。
「除了我們這些站在第一線面臨威脅的人之外。還有誰會相信死人從墓穴復活、吸取活人鮮血的這一類鬼話?」
「可是……」
「如果抓到一個屍鬼,或許能證實我們所言非虛;可是大家覺得外面的人會給我們證明的機會嗎?他們會允許我們當面殺死屍鬼,證明他們真的會復活嗎?」
「總可以將村子的現狀呈報上去吧?」
「即使自己的家人死在眼前,你們也不會相信今年夏天外場到底死了多少人。結城兄,我說的對不對?」
結城雙目低垂。不敢面對敏夫的視線。
「是沒錯啦,可是……」
「大家應該多少都猜到這是從山裡下來的惡鬼惹的禍,可是你們卻不願相信、不肯面對事實,總以為只要一味的逃避,就可以無視威脅的存在。我並不想責備你們的不是,逃避危險本來就是人類的自然反應;問題是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外場早已陷入屍鬼的包圍圈。這陣子大家在白天的時候見過進出村子的人嗎?外場死了那麼多人,有誰接受過媒體記者的訪問嗎?」
「這……」
「抓著屍鬼對外求援嗎?備齊相關資料,向政府搬救兵嗎?大家覺得那些傢伙不會先料到這點嗎?」
「總得先試試看……」
廣澤還沒說完,就被敏夫打斷了話頭。
「我曾經彙集死者和病徵的資料,呈交公所的石田先生,結果他卻帶著資料消失了,從此音訊全無。所以我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來對抗屍鬼,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可是……」田茂定市頻頻拭汗。「這實在是太……太……」
「我知道這種方法很殘忍,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難道他們對付清水家的小惠就不殘忍嗎?小惠全身的血都被他們吸干,這種死法就比較人道嗎?」
「沒錯!」清水聲援敏夫。「小惠只是個高中生,年紀輕輕的就死了。你們說小惠做錯了什麼、那些死去的人又做錯了什麼?他們將無辜的人當作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