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幽鬼之宮(上) 第五章

著裝完畢之後,靜信離開更衣間,朝著辦公室走去。還沒走進辦公室,就看到愁容滿面的美和子轉過頭來看著自己。

「靜信,阿角有沒有跟你連絡?」

靜信搖搖頭。昨晚完成那件不可告人的工作之後,靜信就回到寺院洗了個操,然後窩在辦公室裡面假寐,直到清晨自早課結束才得以躲進藏衣問小睡片刻,實在沒有跟阿角碰面的機會。

「怎麼了?」

已經被好袈裟的鶴見露出困惑的神情,安森節子的葬禮等一下就要開始了。

「他還沒來嗎?」

「就是說啊。」

寺院原本安排鶴見、阿角和靜信共同主持節子的葬禮,如今阿角無緣無故缺席,頓時打亂了原先的計畫。

「打電話至t家裡去問,結果他母親說他早就已經出門了。

「希望不是出事了才好。」一旁的光男插嘴。「現在怎麼辦?再不出發的話,恐十白會誤了時辰。」

光男說完之後,回過頭來看著池邊。池邊看看牆上的行事曆,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靜信和鶴見外出的那段時間,池邊必須主持另一場法事。

「還是打個電話過去。請對方遲些時候再辦法事好了。」

靜信搖搖頭。否定光男的提議。

「法事的時間早就敲定了。豈能說改就改。而且時間這麼急迫。也來不及請附近的寺院派人支援,看來只好跟德次郎說明原委,請他幫個忙了。村子裡正處於非常時期,即使只有我跟鶴見兩人出席。相信德次郎應該也能諒解才是。」

光里和池邊也只能點頭稱是。等到靜信和鶴見離開寺院,池邊也趕去主持法事之後,光男又打電話到阿角的家中。接電話的人依舊是阿角的母親,她表示阿角出去之後就一直沒回來,光男只好請她轉告阿角儘速跟寺院連絡,然後掛上了電話。

直到接近傍晚的時候。阿角才打電話進來。這時靜信正在主持節子的葬禮,同時也為了整個墓地完全看不出兩人前一晚的暴行而感到沾沾自喜。

拿起話筒的依舊是留守的光男。

「阿角,你也真是的。」

光男難掩心中的不快。立刻在電話中數落了起來。阿角有氣無力的說聲抱歉。好像失了魂一樣。

「跟我道歉有什麼用7為了你今天沒來。副住持可是老著一張臉去跟對方賠不是呢。」

「對不起。」阿角的聲音細若蚊鳴。

「你到底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嗎?」

「倒也不是……」阿角含糊了幾句,最後才下定決心似的說了出來。「對不起,這陣子我恐怕不會過去了。」

「喂喂喂。你這是在做什麼?」

「真的很過意不去。請替我跟副住持和老夫人轉告一聲。」

光男嘆了口氣。

「阿角,我知道你羞於跟副住持見面。或許剛剛我的話也說得太重了點。可是你好歹也是個成年人。怎麼可以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不是。」阿角又開始吞吞吐吐。「我不是因為沒臉去見副住持……所以才……」

光男耐著性子聆聽阿角的解釋。阿角的語氣完全沒有抑揚頓挫。

就好像是在宣讀早已準備好的台詞一般。

「最近太忙了。這陣子整天跑來跑去的,我真的覺得累了。再說外場的情況也不太對勁。我沒有回去的打算,我討厭外場。」

光男啞口無言。

「阿角?」

「對不起,我已經決定了。請不要再打電話找我。」

不等光男回答。阿角就掛上了電話。看到拿著話筒發獃的光男,剛從外面回來的池邊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麼啦?」

「啊……沒什麼。「

光男將話筒掛上,思索著該不該再打一通電話過去。池邊一直在觀察光男的表情變化,正當他打算說話的時候,聽到鶴見從外面回來的聲音。看來只有靜信一個人留在那裡目送棺木下葬。

「怎麼啦?」鶴見才一踏進辦公室。立刻就察覺裡面的氣氛不太對勁。「又是誰?」

「不是。」光男回答。「阿角他……不做了。」

池邊和鶴見聞言,全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在這個節骨眼不做?他可真會挑時間。」

聽得出來鶴見有些動怒。

「他說他討厭外場,還說最近很累。他在電話里表示他這陣子不會過來,我想以後恐怕也不會出現了。「

「開什麼玩笑!」

鶴見大聲斥罵。池邊卻只是無力的搖搖頭。

「唉……看來阿角開始害怕了。」

「池邊老弟?」

池邊拉了張椅子坐下來。抬頭看著行事曆。一連主持三場法事的他。直到現在才得以喘口氣休息一下。

「前陣子我跟阿角閑聊的時候,聊到村子裡的情況不太對勁。死亡的人數似乎太多了一點。副住持雖然說還不能確定,不過我想八成就是傳染病沒錯。可是說也奇怪。村子裡並沒有出現發生傳染病的人家,所以我想副住持所說的不能確定不是指不能確定有沒有傳染性,而是根本不知道是哪一種傳染病才對。事實證明這種疾病真的有傳染性。而且死亡率還相當高,偏偏就是找不出病名。這就叫做EMERGNGILLS。最近不是有類似的新疾病嗎?」

光男和鶴見保持沉默。

「老實說我也會害怕,總覺得村子裡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可是一連死了那麼多村民,總得有人替他們做法事吧?所以我才跟阿角互相勉勵,彼此告訴對方絕對不可以逃避……」

光男點點頭。也難怪他們會感到害十白。光男是生於斯長於斯的外場人,寺院就是自己的全部,早就做好埋骨於此的打算了——就算光男想逃,也不知道可以逃去哪裡,可是阿角和池邊就不一樣了。阿角可以從此不踏進外場,池邊也還有老家可回。

鶴見嘆了口氣,看來似乎跟光男有同樣的想法。

「我是土生土長的外場人,別說是退路了——就連想逃離這裡的念頭都沒有。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想法畢竟跟我們不樣阿!」

「我也沒有逃離這裡的打算。」

「真的嗎?」鶴見笑道。光男不由得嘆了口氣。

「……到底是怎麼搞的?以前村子裡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

「跟兼正的人脫不了關係。」

鶴見語出驚人。驚訝萬分的光男看著鶴見,卻只見他又掃又濃的眉頭一挑,開口繼續說下去——

「自從他們搬來之後,村子裡就開始不對勁了。他們看起來就是富家子弟。一定常,常到國外旅行,搞不好就是他們把病毒帶進來的。」

「他們還沒搬來之前,就已經有人死了吧?』」池邊滿不耷乎的說道。「山入事件發生的時候,他們還沒搬來呢。直到替那三個老人家舉行告別式的那一天,才有人看到他們的搬家卡車不是嗎?」

光男皺起眉頭。

「這種事情不能隨便亂說,你可別在信眾面前信口開河。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兼正那家人似乎也沒跟大家打交道的意思/即使村子裡的人對他們敬而遠之,他們也應該不痛不癢才對。」

池邊頻頻點頭,一旁的鶴見卻苦著一張臉。

「我懂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什麼?」

「就是村子裡的人啊。」鶴見壓低聲音,「好像刻意跟我們保持距離似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我也不是指信眾家,不過每次我出去買東西的時候,總會有幾個人刻意躲得遠遠的,即時請對方送貨,也是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經鶴見這麼一說,倒是勾起了光男一些回憶,前陣子上山送貨的商家裡面的確有幾個人臉色臭臭的。

「反正就是這麼回事。」

「哪回事?」

「就是傳染病嘛。雖然大家嘴巴上不說,心裏面可懷疑得緊呢。要不就是覺得我們這些和尚觸霉頭。每當村子裡有人死了,我們就會馬上趕去喪家,忙起來的時候甚至一天到晚都跟死人打交道,也難怪其他人會不想跟我們扯上關係。」

光男嘆了口氣,心想原來是這一回事。仔細一想,倒是有幾分道理,佛寺的確在不知不覺當中成為村民的忌諱。

「難怪阿角他會這麼討厭過來」。光男搖搖頭。「真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告訴副住持和老夫人才好。」

鶴見和池邊彼此互看了一眼,兩人同時點點頭,彷彿也認為這是十分棘手的任務。光男不情願的站了起來。再怎麼難以啟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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