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圖源:真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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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是個昏暗,又被乾巴巴的空氣給入侵的場所。
寂寞又寒冷的空間。
光照度已經低到不能再低的結晶燈,用白光照耀冰冷堅硬的石砌牆壁與地板。
流進地下的風冷得刺骨,令人想起現在是寒季。
「────」
已經有相當久都過著與季節和時間無緣的生活了。
將所有的心力全都投注在一件事上,連睡眠和進食都壓縮在最低限度──那是與野獸無異的時光。
而這樣的日子也結束了,自己現在才會在這裡。
雖然不知道是否能挺著胸膛說耗費這麼多的歲月是有意義的就是了。
「……喂,那邊的。我在叫你啊。喂,有沒有在聽啊?」
「────」
「新來的──有聽到嗎?還是說已經死了?喂──」
背靠著牆壁坐著,漠然地發獃時,耳膜捕捉到了這些聲音。
轉動脖子,瞄向聲音來源。昏暗的對面是鐵柵欄,然後是通道,再過去又是鐵柵欄,聲音的主人就從那兒開心地看著這邊。
隔著兩道鐵柵欄互看的兩人──也就是他們兩個都身陷囹圄。
「終於──看過來啦。明明是新來的架子卻挺大的嘛~……不對不對,正因為是菜鳥,所以才會對世界破滅龜縮起來吧?唉呀~算了。這種人很常見。嗯嗯?等一下?因為骯臟又昏暗所以我剛剛沒發現,但你看起來~還很年輕嘛?」
「……呢。」
「──?你說什麼?」
「我說你很會講話呢。一個人都可以講得那麼開心啊?」
面對對方的連珠炮話語,忍不住就反射性地回敬諷刺。這是自己的壞習慣。他在久違的自覺和自省下嘆氣,玩弄自己的瀏海。
不過這種態度惡劣的反應,卻只是讓對方加深笑意。
「唉呀吾友啊,滔滔不絕和笑容泛濫,人稱『六面三刀』歐爾菲的人就是我啦。住進我對面的牢房算你氣數已盡。是會釋放還是死刑呢……總之,在你跟這兒的緣份還沒斷之前,就先陪我殺時間吧。」
「『六面三刀』……?」
「一個臭名啦。內戰時,我同時安慰六名芳心寂寞又膽小的貴族街千金,流連在她們之間,結果就被抓了。然後呢,因為我對她們說的話都不一樣,大家就說我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叫我『六面三刀』啰。」
「就是戀愛詐欺犯或人口販子吧。就因為這樣而被關在王城大牢里,真是荒謬至極。」
男子不以為意還輕浮大笑的態度,實在讓人愕然。
心裡這麼想,然後凝神盯著暗處看,就在鐵柵欄後方看到了長發美男子。膚白似雪、手足細長,看起來就是在社交界長袖善舞的人種。
冒出這感想的時候,自稱歐爾菲的男子歪頭看了過來。
「只是被關就叫笑話的話,那麼你的笑話又怎麼樣呢?話是這麼說,但既然會被關進城牢里,事情也不小條了吧。一定是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對吧?」
「是啊。我做了……」
講到這兒,話語中斷,他沉默半晌,思索了一下歐菲爾的話。
但是,答案立刻就出現了。
「就只是要把我的女人,從討人厭的傢伙手中搶回來而已。」
「────」
「本來我只這麼打算,但事情就是鬧大了。就變成這副德行啰。」
他沒轍地搖頭嘆氣,道出被抓進牢里的原因後長吐一口氣。
結果,聽到這番話的歐菲爾手掩嘴巴,忍俊不住地噗哧笑了出來。
「噗哈!噗哈哈哈!什麼嘛,你。喂,那你的狀況不就跟我一樣了!」
「白痴啊你。不要把我跟一次劈腿六人的你相提並論。我只專情一人。」
「哪裡不一樣了!不都嚴重到被關進監獄塔嗎。那個討人厭的傢伙不是騎士就是貴族……而且女方可能身份很特殊。沒錯吧?」
「……隨你怎麼想。」
不高興地回答歐爾菲,結果放任想像膨脹的他繼續拍腿大笑。
沒打算把真相告訴對方。不過客觀來說,自己跟歐爾菲的境遇確實沒有太大的差別。都跟女人有關,如果只看這點的話那的確一樣。
「唉呀~我欣賞你,小哥。看樣子牢獄生活會暫時快樂一陣子了。」
「想笑就隨你高興笑多久吧。──不過,我可能沒法回應你的期待了。」
「哦~?」
歐爾菲訝異反問。
不過答案很快就從別的方向──地牢的出入口、通往地面的樓梯那兒傳來。
硬鞋底敲擊地面,停在地牢前面的是身穿盔甲的王城衛士。衛士俯視坐在牢里的人,眯起頭盔裡頭的雙眼。
「出來。來接你的。」
衛士用傲慢的口氣說完,就打開地牢的鐵門。聽了這話只好不情願地站起來,在催促的視線下被帶到牢籠外。
「哎喲~怎麼那麼快就要說再見啊。」
歐爾菲嘟起嘴唇,忌妒地朝被衛士帶走的人說。
「被釋放的話我會很寂寞的。你認識的人似乎蠻好心的,真叫人羨慕耶。」
「誰知道呢。」
苦笑回應美男子後,想像在樓上等著自己的「認識的好心人」。
然後青年──威爾海姆•托利亞斯閉上一隻眼睛,說:
「看那個人的憤怒程度,搞不好我不是被釋放,而是被處死喔。」
留下這段話後,威爾海姆就離開了地牢。
2
「處死比釋放好,是嗎?也行,現在改變主意也是可以的喔?」
走出地底來到地面的威爾海姆被涼風和日照迎接,而「認識的好心人」則用帶著平靜怒意的聲音對他這麼說。
方才關押威爾海姆的地牢,是鄰接王城,被稱為「監獄塔」的設施,只關押罪犯之中的重刑犯。跟如此知名的場所扯上關係的人,包含獄中的囚犯在內,負責管理這座塔的獄卒也都個個長得凶神惡煞樣。
正因為是這樣的地方,因此貌美如花的少女在此顯得格外醒目。即便她的表情凈是不服氣和不滿,卻還是魅力十足到讓人看得著迷。
宛如火焰的及腰長發,彷佛封閉了萬里晴空的藍色瞳孔。又白又細的手腳修長,勻稱的體態位在被稱為健康美的領域。五官除了端正外,還有著如花兒在陽光下綻放的開朗美貌。
特蕾希雅•范•阿斯特雷亞──就是怒上心頭依舊美麗的人兒的名字。
「威爾海姆?」
即便特蕾希雅的眼神嚴厲,但威爾海姆一看到她,整個人瞬間就傻到忘了出聲。只不過要是被察覺到會覺得很不高興,因此威爾海姆立刻舉起自己的雙手。
然後搖晃銬在手腕上的手銬。
「知道了。是我不好。把這手銬拿掉吧。」
「……真是的。你真的明白嗎?」
對敷衍了事的回答嘆氣的特蕾希雅,右手縱向揮了一下。頓時,她白皙的指頭就將平滑的木製手銬給一分為二。
手銬發出聲響掉落地面。威爾海姆旋轉獲得自由的手腕,確認手感。然後倏地察覺到特蕾希雅正在看著自己。
她眯起圓溜溜的雙眼,嘟著嘴巴緊盯著威爾海姆看。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什麼怎麼了……明明都被不容分說地扔進監獄塔里了,你都不怕,或是氣我們打算對你做什麼嗎?」
「畢竟破壞了國王主辦的終戰典禮。光是還有一條命就要謝主隆恩了。」
「你至少還知道自己做了很驚天動地的事嘛……。這反而有點讓我嚇到。」
特蕾希雅微微苦笑,說。威爾海姆肯定地回答:「還好啦。」
畢竟他所引起的騷動對露格尼卡王國來說是天字第一號大事件。如果不是以個性溫厚聞名的吉歐尼斯•露格尼卡陛下給予寬大處置的話,威爾海姆就算被當成叛國賊來制裁也不奇怪。
「要不是陛下制止,失禮的你就算被當場格殺也不稀奇喔?你對這件事有好好反省嗎?」
「命令士兵殺死戰勝『劍聖』的人嗎?內戰好不容易結束卻還讓士兵白白送命,這種行為就算是毫不善戰的王室也做不來吧。」
「你太過自信了!而且還犯下不敬之罪!你這人根本就得意忘形到極點!」